第九章聖誕聚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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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別光知道傻站著，幫我一把。”John對他的朋友大聲地說。他正在廚房裏，站在一把扶梯上，想把一些聖誕小彩燈纏到廚房的櫥櫃上去。今天是星期六，可怕的星期六，John心裏就是這麽稱呼它的。就在今天，家人和朋友要來參加他們每年都辦的聖誕聚會，不僅是慶祝聖誕節，也是慶祝他們隆重訂婚，所以要張掛一些聖誕節的裝飾品。今年的聚會放在十二月份的月中舉行，因為不久之後他們要到奧德肖特去。
“可以是可以……但我不想幹，”Sherlock兩手一攤，“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，完全沒有必要。而且看著你幹有意思多了。”Sherlock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躺平，此刻他穿著西裝長褲，紫色襯衣，外面套了件藍色的晨衣。他把頭靠在扶手椅上，饒有興致地看著John，書也不打算再看了。“你可以到我這裏來，你懂的，很舒服的，”他嬉皮笑臉地說。
John瞥了他一眼，馬上就後悔了。他腦子裏一片空白，心跳加速，有種奇怪的感覺從身體裏升騰並彌漫開來，讓他突然站立不穩。他的身體鐵了心要自行其事。
這樣可使不得。
他馬上垂下眼簾，集中精神趕走心中的雜念。慢慢地他穩住了心神。說真的，你早就過了十四歲了，John。他不願去想那番話裏是否帶著暗示，也不願去想如果確有暗示，那暗示的又是什麽。至少這次他沒有臉紅。
“這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了。你必須笑臉待客，不得亂發脾氣。”John冷冷地回答。
“對，備好像樣的禮物，彬彬有禮。但沒人說過還要搞無聊的裝飾。公寓裏擺上這麽些蠢到家的氣球和花環已經夠亂七八糟了，我想不通為什麽還要再搞裝飾？”Sherlock一臉苦相。
“這是聖誕節，Sherlock，就該放上彩燈、蠟燭和聖誕樹，這樣才溫馨，才象個家的樣子，”John跟他解釋。“別假裝你不喜歡。我比誰都更了解你。現在，行行好來給我搭把手。”
“這裏一直都象個家的樣子。我不需要用這些東西來讓這裏變得更象是個家。是出於情感方面的需要嗎？”Sherlock語氣中帶著懷疑，眉頭打起了結。
“沒錯，情感上的需要。”John給予了肯定的回答，“就算是為了我吧，這對我很重要。”
Sherlock大聲地嘆口氣，沈默了一會兒，顯然是在認真思考。當John重新把註意力放到那些彩燈上去時，Sherlock再次開口說話了。“你還是到我這裏來吧，John，真的很舒適。”他在邀請他，帶著一臉的壞笑。
又開始了！
鑒於Sherlock以前沒有多少調情經驗，John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，而且速度可與光媲美，他快要跟不上了。
“Sherlock，既然你不肯幹，就得有人幹，”John回答道，不去理睬這位朋友話裏話外的暗示。
“你可以先和我一起躺會兒，然後我就可能被你說動，去幫你的忙。”Sherlock笑著說，臉上探詢的表情擺明了他想看看John會如何應對。
John想也沒想，淺淺地一笑。“你可以先來幫我，然後我就可能被你說動，去和你一起躺一會兒。”
老天爺，John，有那麽多選擇，你偏偏選了陪他一起玩兒。這無異於在過山車上下象棋，John心裏這樣思忖著。但從另一方面說，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。
盡管如此，John沒有料到Sherlock真的會作出讓步。
“好吧，”Sherlock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，慢慢地站起身來。“你把我說服了，在下願效犬馬之勞。”在反對公寓裏搞聖誕裝飾這件事情上，他的一舉一動都格外誇張，充滿了戲劇性。
“你能來幫忙，不勝感激。”John吃了一驚。
“我們能不能把Hudson太太搞的裝飾拿下來。”Sherlock滿懷希望地提議。
“大家是想給我們慶祝訂婚，Sherlock。相信我，這事兒沒那麽苦不堪言，”John回答道，心裏並沒多少自信。他也很想把那些東西拿下來。
“不過，我把Hudson太太放的寄生槲扔掉了。”Sherlock一邊幫John裝燈一邊說。
John讚許地點點頭，很小心地不往下看。他假裝沒註意到Sherlock再一次和他挨得這麽近。身體上的接近讓他很不自在。“好的，我打賭Harry也會帶來的，一定要讓它們人不知鬼不覺地消失掉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你去買過東西了嗎？”
“買好了，”Sherlock說，“不過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，你的禮物我想到聖誕節那天才給你。”
“喔，沒關系。”
“你要知道，請我的哥哥來參加聚會，純屬自找麻煩。”Sherlock面無表情地說。
“今天你們不要吵架，”John提醒他。
“我一定做到彬彬有禮，”他說，片刻之後又加了一句，“為了你。”
“那就謝謝你了，”John說，然後又調皮地補充道，“如果今天你做個乖寶寶，今天晚上就讓你把氣球和花環拿下來。Hudson太太要去看她妹妹幾天。”
“聽起來有指望了，”Sherlock輕輕一笑。
他們繼續幹，沒有再說話。John嘴裏輕輕地哼起了聖誕歌曲，Sherlock沒有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抱怨。
“喔，”John突然叫了一聲，低頭查看自己的左手，手上劃了一道口子，鮮血直流。“我的手劃到了。”他小心地爬下梯子。
“別動，我來幫你，”Sherlock馬上說。他抓住John的手，拉著他走到廚房的水池邊，用幹凈的水沖洗傷口，消毒，又貼上一片創可貼，然後拉起John的手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吻了一下。
肌膚相親，似有電流穿過二人的身體。John的身體僵住了，不知道怎的，誰也沒有放開對方的手。
“很快就會好的，”Sherlock輕聲地說。“我小時候受了傷，我媽媽總是這麽做。”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關切的神情。“瞧，我受過很多傷，”他又低聲說了一句。
他們四目對視。
John沒有說話，腦子裏再次一片空白，蹦出來的都是不連貫的單詞，就是沒有辦法組織成一句有意義的句子。他久久地註視著Sherlock，Sherlock也註視著他。John審視著這張他如此熟悉的臉，這張臉上再次流露出探詢的表情，同時有點焦慮不安，還透著某種別樣的神情。這種神情，在Sherlock無聊得要死急需有個新案子來排遣的時候，他曾看到過一絲半縷。那是一種渴望，只是現在不再轉瞬即逝，而且夾帶著某種很少會在Sherlock身上出現的舉棋不定。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平日裏總是目光冷峻，此時卻是那麽溫柔，John仿佛被催眠了似的。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只大拇指在輕輕摩挲他的手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，他的心怦怦亂跳，五臟六腑都在顫抖，但盡管如此，他就是動彈不得，迷失在這攝人心魄的目光中了。
他有些驚慌，因為他們倆都下意識地向對方靠攏過去——也許並非是下意識的動作，只是John試圖這麽自欺欺人罷了。但他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他，眼下這種情境比他期待的更讓他陶醉。說真的，他本不該這麽喜歡這種感覺。現在Sherlock已經近到能讓John聞到他的氣味了。他能聞到Sherlock身上淡香水的味道，他很喜歡，還能聞到Sherlock自己的氣味，他也一樣喜歡。他自認對此無能為力，他根本無力抗拒。
此時此刻，他們近在咫尺。Sherlock牢牢地抓著John的手，好象生怕John會跑掉似的。真是好笑，就算想跑他也跑不掉，因為他的腿不會聽他使喚。所以他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，不安地等待著該來的事情來臨。
Sherlock的臉離他只有毫發之差了，這時候，有人按響了門鈴。
被門鈴救了。
Sherlock十分惱火地咒罵著這位不速之客，轉身向門口走去。
“Victor，”他有點過於熱情地招呼客人，顯然忘記了就在剛才他還希望來客滾得越遠越好。
John感覺很驚訝，Sherlock剛才是真的在發火嗎？John越想疑心越重，他再一次叫自己不要想下去了。
“嗨，Sherlock，”Victor的聲音親切動人。
嗨，Sherlock。沒人跟他說“嗨”，他不是會說“嗨”的那種人。
“嗨，John。很高興再次見到你。”
“Victor，”John向他點頭示意。至少他對他們倆都“嗨”過了。
“請進，”Sherlock招呼他進來，語氣輕松，態度殷勤。“坐吧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打擾你們了，”Victor先道了個歉，“我一會兒就走。”
Sherlock對著一張扶手椅揮了揮手，示意讓VictorTrevor坐下。“抱歉，家裏很亂。John正在為聖誕節搞裝飾。”
“我看不只是為聖誕節吧，”Victor說，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。
“我們的房東太太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，把公寓裝飾了一下，做得有點過頭了。”John說，“她本意是好的。”他知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生硬冷淡，不像他平常的樣子。
他看見Sherlock的嘴角浮起了微笑。他註意到了。John在心裏告訴自己，千萬記住自己是在和SherlockHolmes打交道，下次可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了。大偵探這麽快就讓他變得稀裏糊塗的。
“來點咖啡好嗎？”John盡量顯得熱情一點。
“不，不用了，”Victor說。“我馬上就走的，你不要忙。”
“有什麽事嗎，Victor？”Sherlock頗感興趣地問道，在Victor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來。
“今天我去看過David了。你要去奧德肖特作調查，他叫秘書整理出一份員工的資料。我把文件給你送來。她辦事挺牢靠的。”Victor直勾勾地看看Sherlock。“我們倆都對你充滿了信心。”
毫無疑問在這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緊張氣氛。舊愛難忘，John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句話。從外表上說他們非常般配，簡直就是天生一對。他的心揪緊了。眼前的一幕給了他某種強烈的……感覺。
“我會盡我所能，Victor，”Sherlock很有把握地回答道，“不用擔心。”他說話的語調輕松舒緩，讓人大感寬慰，這種技巧他運用得爐火純青。
“我不擔心。我相信你的能力，”Victor說，“你瞧，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Sherlock沒有回答，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。
“好吧，我該走了。我得給David帶些書，否則他的日子就過得太無聊了，”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站起身來，目光始終看著Sherlock。“我已經把你們加在去奧德肖特的人員名單上了。研討會下周末開班，周五開始，周一結束。你可以打電話和Stevens醫生確認一下，一切都已經安排妥了。”
“太好了，”Sherlock顯得很高興。
“再見，”Victor站在門口，再次看了Sherlock一眼，終於轉身離開了公寓。
Sherlock轉過身，看著John。“剛才我們幹到哪兒啦？”
“廚房，聖誕節裝飾，”John沒好氣地回答。
“啊，沒錯。”Sherlock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哪還來得及？”John小聲嘀咕。“你最好抓緊點。你還有換衣服包禮物等等事情要做。已經太晚了。還是忙你自己的去吧。”他的不滿溢於言表。
Sherlock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眼。“你生氣了。”
“演繹得好。”John目不轉睛地盯著他，一股怒氣突然湧上心頭。這次他知道自己心底裏埋藏的不滿是什麽了。
“是因為廚房裏的事？”Sherlock小心翼翼地問。
John沒有搭理他。
“不要跟我說是因為Victor？”Sherlock難以置信地問。他湊近觀察John的表情。
John仍然不作聲。
“不說話就是默認，”Sherlock不耐煩地嘆口氣，“別這樣好不好，我告訴過你，我和他斷了。”
“行啊，在他把你生吞了以前，你最好先去跟他說清楚。”John脫口而出，沒等Sherlock回答，他繼續說道，“說到就要做到！告訴你我可不是睜眼瞎。”
“你分明就是睜眼瞎，”Sherlock執拗地說，把雙臂抱在胸前。
John模仿Sherlock的肢體語言，也把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。“喔，下次如果不想我在場，麻煩你事先告訴我。”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你並沒有反對過，”Sherlock不服氣，尖銳地還擊道，“嫉妒可不是什麽體面的情感，John。”
“你怎麽會知道？情感並不是你的領域，對不對？”John瞇起了眼睛。“要知道，這個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。”
“的確不是，”Sherlock翻了個白眼，“它圍著太陽轉，顯然如此。”
“自大狂，”John壓低聲音罵了一句，怒氣沖沖地離開起居室，留下偵探一個人生悶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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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Yoohoo，有人在家嗎？”Hudson太太敲了敲門框，這時John正好下樓——他多多少少冷靜了一些。
他花了很長時間洗澡，又在筆記本電腦上聽了一會兒音樂，確信自己看到Sherlock不會再有揍他一拳的沖動了。不過他也承認這會兒心裏是輕松多了。
“又鬧別扭了？”她的臉上帶著心照不宣的微笑，“不是什麽世界末日，只會讓火焰永不熄滅。”
John看了看Sherlock，他穿著完美的定制深色西裝和深藍色襯衫，正好襯托出他的眼睛。當然，Sherlock也向他看過來，顯然是在審視他。John穿著深藍色牛仔褲，白色襯衫配淺灰色V領毛衣。Sherlock滿意地點點頭。
“你知道，火焰不是問題，”與其說是在跟房東太太說話，倒不如說John是在跟他自己喃喃低語。
“哇喔，哇喔，”她胡亂岔開話題，“孩子們，你們兩個真是讓人大飽眼福。”
“你好，Hudson太太，”Sherlock興奮地說，“你的行李打好了嗎？你妹妹看到你一定很高興。”
John不得不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笑出來。Sherlock可能是想照著先前討價還價定下的規矩來執行，也可能是盼著能把她可怕的裝飾拿下來。
“你真可愛，親愛的。沒錯，我明天一大早就動身。”
Sherlock的眼睛明顯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。
“我給你們帶了自制的果醬和幾種茶葉，”她繼續說，“給你們挑禮物真不容易，特別是不知道該送什麽給你，Sherlock。但我知道你喜歡我的果醬。”
Sherlock站起來，佯笑了一下。“謝謝你，Hudson太太。你真太好了。”
“不過，我還沒有給你們買訂婚禮物。我猜你們不想搞得太隆重。等我回來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。”
“那太好了，你為我們做得夠多了，”John一邊說一邊做了個誇張的手勢，臉上掛著開心的表情。
“確實如此，”Sherlock附和著，悄悄地嘆了口氣，“呃，我們為你準備了一樣小禮物，希望你喜歡。”
“新圍巾，”她眉開眼笑地說，“我喜歡。”
“上個星期，我聽你說缺一條適合在蘇格蘭那種地方戴的圍巾，”Sherlock解釋道。
“你想得太周到了，Sherlock，”她吻了吻他的臉頰。
“你要喝什麽嗎？”Sherlock問。
“紅葡萄酒吧，親愛的，”她微笑地說著，走到壁爐前在John的椅子上坐下，壁爐裏的火正在無聲地燃燒。
John跟著Sherlock走進廚房再取一些玻璃杯。“白馬王子，呃？”John皺著眉頭取笑他。
Sherlock認真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。“不要再視而不見了，John。”一臉嚴肅的表情。“你要對我有點信心，”他又不茍言笑地加了一句。Sherlock不是在請求，聽他說話的口吻是在要求，要求John對他絕對的信賴和絕對的信任。毫無保留、不講條件、完全徹底。
John回瞪了他一眼，想弄清他話裏的意思。很顯然他不再怒不可遏，也就無法不受他的魅力的影響。
Sherlock輕輕點了下頭，移開視線，回起居室去了。
不說話就代表默認，John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。一想到此，他只得承認信任也同樣不是問題。
“啊，親愛的哥哥，“Sherlock高聲叫道。John就算人在廚房也能想象Sherlock正擠出一臉假笑。
“Sherlock，”Mycroft語調優雅，“謝謝你對我發出的邀請。”
John決定馬上過去周旋，以免事情弄得不可收拾，於是快步走回起居室。
“John，親愛的，”Mycroft臉上帶著過於誇張的笑容和他打招呼。
“Mycroft。你能來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絕不會錯過這次聚會的，”Mycroft回答，臉上的笑容讓人有點忐忑不安。“上次來沒能奉上我給你們的訂婚禮物，很高興現在可以補上。”Mycroft把手伸進口袋，掏出一只信封遞到他們面前，他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。
John重重地咽了口唾沫，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“你拿，”John說。Sherlock嘀咕了一句，接過信封，打開。John沒有湊上去看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Mycroft開心地問。
John本能地抓住Sherlock空著的那只手，捏了一下，等於是在默默地告訴他“不管那是什麽東西，說謝謝，然後放下。”John聽到一句頗不自然的“謝謝”，想象著Sherlock一臉的氣惱但還要強作笑顏的模樣。John沒有說話，他的笑容可能和他朋友的一樣勉強。
“不用客氣。”
“我們給你準備了一把傘，”Sherlock脫口而出，仍然滿臉堆笑。
Mycroft似乎有點摸不著頭腦。“你們太好了，”他皺起眉頭，思索著他二人的用意。
“請隨意，”John指著放飲品的桌子對Mycroft說。
“怎麽不好了？”John好奇地問Sherlock，一時間忘記了他應該還在跟他置氣。
“一次周末長假。”
“聽上去不壞啊。”
“在蘇格蘭的一座小島上。就我們倆。無名小島中央有一幢小房子，可能很豪華，但絕對無事可做。”
“OK，好主意。”John做了個鬼臉。看來這是Mycroft式的幽默。
不遠處Mycroft正在和他們的房東熱烈地交談。
“剛才小兩口鬧得有點不開心，”Hudson太太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對Mycroft說，但John還是聽見了。
“他們經常鬥嘴，”Mycroft聳了聳肩，“你知道有句俗話說得好：‘情人越吵越親熱’。”
他們倆發自內心地笑起來。
John翻了翻眼睛，重重地嘆口氣。片刻之後他聽到了他姐姐的聲音。
“嗨，John，”她滿面春風地跟他們打招呼，“瞧我帶什麽來了。”
槲寄生。
“嗨，Sherlock，”不等他反應過來，她就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。“看見你們太好了。”她咯咯直笑。“你們這個樣子太甜蜜了。要不是我這麽了解你們的話，會以為你們才剛剛墜入情網呢。”
John這才想起來還沒有放開Sherlock的手，但已經太晚了，這讓他臉上熱辣辣的。他迅速放開手。
“把槲寄生給我吧，Harriet，”Sherlock帶著迷人的微笑說。她遞給他，仍然在咯咯笑著。他抿緊嘴巴拿進廚房去處理。
“Harry，”John壓低喉嚨說，“我決不會在你們面前吻他的。我們可不是耍把戲的讓你們尋開心。”
“婚禮上你們會接吻的。”Harry顯然笑得停不下來了。
John一臉嚴肅地看著她。“如果你再這樣笑，就不讓你參加婚禮。”
她好奇地看看他，強忍住笑。
“Sherlock的哥哥也在。你幹嘛不作個自我介紹呢？”John提了個建議。她和Mycroft旗鼓相當，應該讓他們享受一段非常充實的時光。
Sherlock很快就從廚房回來了，對John點了點頭。“沒了。”
“很好，”John松了一口氣，“不知道我們倆的家人哪個更不好對付。”
“應該是我這邊勝出，”Sherlock遠遠地看著他們倆，淡淡地說。
“沒錯，我也這麽想。”John忍不住笑了。
整個聚會份外的安靜，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。Mycroft和Harry你來我往，鬥個不亦樂乎，Sherlock暗自竊喜不已。不過，他信守諾言，自始至終都彬彬有禮，和藹可親。後來Lestrade來了，和Sherlock熱烈地談了兩個小時，談案子，談同僚，還拿他跟TobiasGregson之間的緊張關系開了一兩個玩笑。Sherlock在Kensington花園裏的一番話讓這兩個探長不得不在一起合作，這讓他們很不舒服。Sherlock甚至也邀請了Gregson，不巧的是那天晚上他有工作要做。後來，John註意到Lestrade費盡心機想和Mycroft搭話，可是Mycroft因為剛剛和Harry唇槍舌劍一場，把氣撒到了Lestrade頭上。總之一切都很有趣。這天晚上Sherlock笑了很多次，比他們倆在一起消磨的任何一個夜晚都要多。
那天夜裏，Sherlock沒有馬上跟著John上床就寢，John也沒有叫他。他又拉起了小提琴。琴聲憂郁深沈，John猜想可能是Sherlock自己寫的，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。他非常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，但又害怕一旦這麽做了可能會面臨的問題。那天晚上早些時候他就VictorTrevor這件事向Sherlock道了歉。可是，他們倆誰也沒提廚房裏的小插曲。害怕，他在心裏思忖，掂量著這兩個字。害怕確實是個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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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以是可以……但我不想幹，”Sherlock兩手一攤，“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，完全沒有必要。而且看著你幹有意思多了。”Sherlock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躺平，此刻他穿著西裝長褲，紫色襯衣，外面套了件藍色的晨衣。他把頭靠在扶手椅上，饒有興致地看著John，書也不打算再看了。“你可以到我這裏來，你懂的，很舒服的，”他嬉皮笑臉地說。
John瞥了他一眼，馬上就後悔了。他腦子裏一片空白，心跳加速，有種奇怪的感覺從身體裏升騰並彌漫開來，讓他突然站立不穩。他的身體鐵了心要自行其事。
這樣可使不得。
他馬上垂下眼簾，集中精神趕走心中的雜念。慢慢地他穩住了心神。說真的，你早就過了十四歲了，John。他不願去想那番話裏是否帶著暗示，也不願去想如果確有暗示，那暗示的又是什麽。至少這次他沒有臉紅。
“這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了。你必須笑臉待客，不得亂發脾氣。”John冷冷地回答。
“對，備好像樣的禮物，彬彬有禮。但沒人說過還要搞無聊的裝飾。公寓裏擺上這麽些蠢到家的氣球和花環已經夠亂七八糟了，我想不通為什麽還要再搞裝飾？”Sherlock一臉苦相。
“這是聖誕節，Sherlock，就該放上彩燈、蠟燭和聖誕樹，這樣才溫馨，才象個家的樣子，”John跟他解釋。“別假裝你不喜歡。我比誰都更了解你。現在，行行好來給我搭把手。”
“這裏一直都象個家的樣子。我不需要用這些東西來讓這裏變得更象是個家。是出於情感方面的需要嗎？”Sherlock語氣中帶著懷疑，眉頭打起了結。
“沒錯，情感上的需要。”John給予了肯定的回答，“就算是為了我吧，這對我很重要。”
Sherlock大聲地嘆口氣，沈默了一會兒，顯然是在認真思考。當John重新把註意力放到那些彩燈上去時，Sherlock再次開口說話了。“你還是到我這裏來吧，John，真的很舒適。”他在邀請他，帶著一臉的壞笑。
又開始了！
鑒於Sherlock以前沒有多少調情經驗，John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，而且速度可與光媲美，他快要跟不上了。
“Sherlock，既然你不肯幹，就得有人幹，”John回答道，不去理睬這位朋友話裏話外的暗示。
“你可以先和我一起躺會兒，然後我就可能被你說動，去幫你的忙。”Sherlock笑著說，臉上探詢的表情擺明了他想看看John會如何應對。
John想也沒想，淺淺地一笑。“你可以先來幫我，然後我就可能被你說動，去和你一起躺一會兒。”
老天爺，John，有那麽多選擇，你偏偏選了陪他一起玩兒。這無異於在過山車上下象棋，John心裏這樣思忖著。但從另一方面說，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。
盡管如此，John沒有料到Sherlock真的會作出讓步。
“好吧，”Sherlock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，慢慢地站起身來。“你把我說服了，在下願效犬馬之勞。”在反對公寓裏搞聖誕裝飾這件事情上，他的一舉一動都格外誇張，充滿了戲劇性。
“你能來幫忙，不勝感激。”John吃了一驚。
“我們能不能把Hudson太太搞的裝飾拿下來。”Sherlock滿懷希望地提議。
“大家是想給我們慶祝訂婚，Sherlock。相信我，這事兒沒那麽苦不堪言，”John回答道，心裏並沒多少自信。他也很想把那些東西拿下來。
“不過，我把Hudson太太放的寄生槲扔掉了。”Sherlock一邊幫John裝燈一邊說。
John讚許地點點頭，很小心地不往下看。他假裝沒註意到Sherlock再一次和他挨得這麽近。身體上的接近讓他很不自在。“好的，我打賭Harry也會帶來的，一定要讓它們人不知鬼不覺地消失掉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你去買過東西了嗎？”
“買好了，”Sherlock說，“不過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，你的禮物我想到聖誕節那天才給你。”
“喔，沒關系。”
“你要知道，請我的哥哥來參加聚會，純屬自找麻煩。”Sherlock面無表情地說。
“今天你們不要吵架，”John提醒他。
“我一定做到彬彬有禮，”他說，片刻之後又加了一句，“為了你。”
“那就謝謝你了，”John說，然後又調皮地補充道，“如果今天你做個乖寶寶，今天晚上就讓你把氣球和花環拿下來。Hudson太太要去看她妹妹幾天。”
“聽起來有指望了，”Sherlock輕輕一笑。
他們繼續幹，沒有再說話。John嘴裏輕輕地哼起了聖誕歌曲，Sherlock沒有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抱怨。
“喔，”John突然叫了一聲，低頭查看自己的左手，手上劃了一道口子，鮮血直流。“我的手劃到了。”他小心地爬下梯子。
“別動，我來幫你，”Sherlock馬上說。他抓住John的手，拉著他走到廚房的水池邊，用幹凈的水沖洗傷口，消毒，又貼上一片創可貼，然後拉起John的手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吻了一下。
肌膚相親，似有電流穿過二人的身體。John的身體僵住了，不知道怎的，誰也沒有放開對方的手。
“很快就會好的，”Sherlock輕聲地說。“我小時候受了傷，我媽媽總是這麽做。”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關切的神情。“瞧，我受過很多傷，”他又低聲說了一句。
他們四目對視。
John沒有說話，腦子裏再次一片空白，蹦出來的都是不連貫的單詞，就是沒有辦法組織成一句有意義的句子。他久久地註視著Sherlock，Sherlock也註視著他。John審視著這張他如此熟悉的臉，這張臉上再次流露出探詢的表情，同時有點焦慮不安，還透著某種別樣的神情。這種神情，在Sherlock無聊得要死急需有個新案子來排遣的時候，他曾看到過一絲半縷。那是一種渴望，只是現在不再轉瞬即逝，而且夾帶著某種很少會在Sherlock身上出現的舉棋不定。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平日裏總是目光冷峻，此時卻是那麽溫柔，John仿佛被催眠了似的。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只大拇指在輕輕摩挲他的手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，他的心怦怦亂跳，五臟六腑都在顫抖，但盡管如此，他就是動彈不得，迷失在這攝人心魄的目光中了。
他有些驚慌，因為他們倆都下意識地向對方靠攏過去——也許並非是下意識的動作，只是John試圖這麽自欺欺人罷了。但他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他，眼下這種情境比他期待的更讓他陶醉。說真的，他本不該這麽喜歡這種感覺。現在Sherlock已經近到能讓John聞到他的氣味了。他能聞到Sherlock身上淡香水的味道，他很喜歡，還能聞到Sherlock自己的氣味，他也一樣喜歡。他自認對此無能為力，他根本無力抗拒。
此時此刻，他們近在咫尺。Sherlock牢牢地抓著John的手，好象生怕John會跑掉似的。真是好笑，就算想跑他也跑不掉，因為他的腿不會聽他使喚。所以他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，不安地等待著該來的事情來臨。
Sherlock的臉離他只有毫發之差了，這時候，有人按響了門鈴。
被門鈴救了。
Sherlock十分惱火地咒罵著這位不速之客，轉身向門口走去。
“Victor，”他有點過於熱情地招呼客人，顯然忘記了就在剛才他還希望來客滾得越遠越好。
John感覺很驚訝，Sherlock剛才是真的在發火嗎？John越想疑心越重，他再一次叫自己不要想下去了。
“嗨，Sherlock，”Victor的聲音親切動人。
嗨，Sherlock。沒人跟他說“嗨”，他不是會說“嗨”的那種人。
“嗨，John。很高興再次見到你。”
“Victor，”John向他點頭示意。至少他對他們倆都“嗨”過了。
“請進，”Sherlock招呼他進來，語氣輕松，態度殷勤。“坐吧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打擾你們了，”Victor先道了個歉，“我一會兒就走。”
Sherlock對著一張扶手椅揮了揮手，示意讓VictorTrevor坐下。“抱歉，家裏很亂。John正在為聖誕節搞裝飾。”
“我看不只是為聖誕節吧，”Victor說，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。
“我們的房東太太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，把公寓裝飾了一下，做得有點過頭了。”John說，“她本意是好的。”他知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生硬冷淡，不像他平常的樣子。
他看見Sherlock的嘴角浮起了微笑。他註意到了。John在心裏告訴自己，千萬記住自己是在和SherlockHolmes打交道，下次可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了。大偵探這麽快就讓他變得稀裏糊塗的。
“來點咖啡好嗎？”John盡量顯得熱情一點。
“不，不用了，”Victor說。“我馬上就走的，你不要忙。”
“有什麽事嗎，Victor？”Sherlock頗感興趣地問道，在Victor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來。
“今天我去看過David了。你要去奧德肖特作調查，他叫秘書整理出一份員工的資料。我把文件給你送來。她辦事挺牢靠的。”Victor直勾勾地看看Sherlock。“我們倆都對你充滿了信心。”
毫無疑問在這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緊張氣氛。舊愛難忘，John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句話。從外表上說他們非常般配，簡直就是天生一對。他的心揪緊了。眼前的一幕給了他某種強烈的……感覺。
“我會盡我所能，Victor，”Sherlock很有把握地回答道，“不用擔心。”他說話的語調輕松舒緩，讓人大感寬慰，這種技巧他運用得爐火純青。
“我不擔心。我相信你的能力，”Victor說，“你瞧，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Sherlock沒有回答，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。
“好吧，我該走了。我得給David帶些書，否則他的日子就過得太無聊了，”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站起身來，目光始終看著Sherlock。“我已經把你們加在去奧德肖特的人員名單上了。研討會下周末開班，周五開始，周一結束。你可以打電話和Stevens醫生確認一下，一切都已經安排妥了。”
“太好了，”Sherlock顯得很高興。
“再見，”Victor站在門口，再次看了Sherlock一眼，終於轉身離開了公寓。
Sherlock轉過身，看著John。“剛才我們幹到哪兒啦？”
“廚房，聖誕節裝飾，”John沒好氣地回答。
“啊，沒錯。”Sherlock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哪還來得及？”John小聲嘀咕。“你最好抓緊點。你還有換衣服包禮物等等事情要做。已經太晚了。還是忙你自己的去吧。”他的不滿溢於言表。
Sherlock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眼。“你生氣了。”
“演繹得好。”John目不轉睛地盯著他，一股怒氣突然湧上心頭。這次他知道自己心底裏埋藏的不滿是什麽了。
“是因為廚房裏的事？”Sherlock小心翼翼地問。
John沒有搭理他。
“不要跟我說是因為Victor？”Sherlock難以置信地問。他湊近觀察John的表情。
John仍然不作聲。
“不說話就是默認，”Sherlock不耐煩地嘆口氣，“別這樣好不好，我告訴過你，我和他斷了。”
“行啊，在他把你生吞了以前，你最好先去跟他說清楚。”John脫口而出，沒等Sherlock回答，他繼續說道，“說到就要做到！告訴你我可不是睜眼瞎。”
“你分明就是睜眼瞎，”Sherlock執拗地說，把雙臂抱在胸前。
John模仿Sherlock的肢體語言，也把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。“喔，下次如果不想我在場，麻煩你事先告訴我。”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你並沒有反對過，”Sherlock不服氣，尖銳地還擊道，“嫉妒可不是什麽體面的情感，John。”
“你怎麽會知道？情感並不是你的領域，對不對？”John瞇起了眼睛。“要知道，這個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。”
“的確不是，”Sherlock翻了個白眼，“它圍著太陽轉，顯然如此。”
“自大狂，”John壓低聲音罵了一句，怒氣沖沖地離開起居室，留下偵探一個人生悶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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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Yoohoo，有人在家嗎？”Hudson太太敲了敲門框，這時John正好下樓——他多多少少冷靜了一些。
他花了很長時間洗澡，又在筆記本電腦上聽了一會兒音樂，確信自己看到Sherlock不會再有揍他一拳的沖動了。不過他也承認這會兒心裏是輕松多了。
“又鬧別扭了？”她的臉上帶著心照不宣的微笑，“不是什麽世界末日，只會讓火焰永不熄滅。”
John看了看Sherlock，他穿著完美的定制深色西裝和深藍色襯衫，正好襯托出他的眼睛。當然，Sherlock也向他看過來，顯然是在審視他。John穿著深藍色牛仔褲，白色襯衫配淺灰色V領毛衣。Sherlock滿意地點點頭。
“你知道，火焰不是問題，”與其說是在跟房東太太說話，倒不如說John是在跟他自己喃喃低語。
“哇喔，哇喔，”她胡亂岔開話題，“孩子們，你們兩個真是讓人大飽眼福。”
“你好，Hudson太太，”Sherlock興奮地說，“你的行李打好了嗎？你妹妹看到你一定很高興。”
John不得不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笑出來。Sherlock可能是想照著先前討價還價定下的規矩來執行，也可能是盼著能把她可怕的裝飾拿下來。
“你真可愛，親愛的。沒錯，我明天一大早就動身。”
Sherlock的眼睛明顯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。
“我給你們帶了自制的果醬和幾種茶葉，”她繼續說，“給你們挑禮物真不容易，特別是不知道該送什麽給你，Sherlock。但我知道你喜歡我的果醬。”
Sherlock站起來，佯笑了一下。“謝謝你，Hudson太太。你真太好了。”
“不過，我還沒有給你們買訂婚禮物。我猜你們不想搞得太隆重。等我回來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。”
“那太好了，你為我們做得夠多了，”John一邊說一邊做了個誇張的手勢，臉上掛著開心的表情。
“確實如此，”Sherlock附和著，悄悄地嘆了口氣，“呃，我們為你準備了一樣小禮物，希望你喜歡。”
“新圍巾，”她眉開眼笑地說，“我喜歡。”
“上個星期，我聽你說缺一條適合在蘇格蘭那種地方戴的圍巾，”Sherlock解釋道。
“你想得太周到了，Sherlock，”她吻了吻他的臉頰。
“你要喝什麽嗎？”Sherlock問。
“紅葡萄酒吧，親愛的，”她微笑地說著，走到壁爐前在John的椅子上坐下，壁爐裏的火正在無聲地燃燒。
John跟著Sherlock走進廚房再取一些玻璃杯。“白馬王子，呃？”John皺著眉頭取笑他。
Sherlock認真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。“不要再視而不見了，John。”一臉嚴肅的表情。“你要對我有點信心，”他又不茍言笑地加了一句。Sherlock不是在請求，聽他說話的口吻是在要求，要求John對他絕對的信賴和絕對的信任。毫無保留、不講條件、完全徹底。
John回瞪了他一眼，想弄清他話裏的意思。很顯然他不再怒不可遏，也就無法不受他的魅力的影響。
Sherlock輕輕點了下頭，移開視線，回起居室去了。
不說話就代表默認，John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。一想到此，他只得承認信任也同樣不是問題。
“啊，親愛的哥哥，“Sherlock高聲叫道。John就算人在廚房也能想象Sherlock正擠出一臉假笑。
“Sherlock，”Mycroft語調優雅，“謝謝你對我發出的邀請。”
John決定馬上過去周旋，以免事情弄得不可收拾，於是快步走回起居室。
“John，親愛的，”Mycroft臉上帶著過於誇張的笑容和他打招呼。
“Mycroft。你能來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絕不會錯過這次聚會的，”Mycroft回答，臉上的笑容讓人有點忐忑不安。“上次來沒能奉上我給你們的訂婚禮物，很高興現在可以補上。”Mycroft把手伸進口袋，掏出一只信封遞到他們面前，他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。
John重重地咽了口唾沫，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“你拿，”John說。Sherlock嘀咕了一句，接過信封，打開。John沒有湊上去看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Mycroft開心地問。
John本能地抓住Sherlock空著的那只手，捏了一下，等於是在默默地告訴他“不管那是什麽東西，說謝謝，然後放下。”John聽到一句頗不自然的“謝謝”，想象著Sherlock一臉的氣惱但還要強作笑顏的模樣。John沒有說話，他的笑容可能和他朋友的一樣勉強。
“不用客氣。”
“我們給你準備了一把傘，”Sherlock脫口而出，仍然滿臉堆笑。
Mycroft似乎有點摸不著頭腦。“你們太好了，”他皺起眉頭，思索著他二人的用意。
“請隨意，”John指著放飲品的桌子對Mycroft說。
“怎麽不好了？”John好奇地問Sherlock，一時間忘記了他應該還在跟他置氣。
“一次周末長假。”
“聽上去不壞啊。”
“在蘇格蘭的一座小島上。就我們倆。無名小島中央有一幢小房子，可能很豪華，但絕對無事可做。”
“OK，好主意。”John做了個鬼臉。看來這是Mycroft式的幽默。
不遠處Mycroft正在和他們的房東熱烈地交談。
“剛才小兩口鬧得有點不開心，”Hudson太太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對Mycroft說，但John還是聽見了。
“他們經常鬥嘴，”Mycroft聳了聳肩，“你知道有句俗話說得好：‘情人越吵越親熱’。”
他們倆發自內心地笑起來。
John翻了翻眼睛，重重地嘆口氣。片刻之後他聽到了他姐姐的聲音。
“嗨，John，”她滿面春風地跟他們打招呼，“瞧我帶什麽來了。”
槲寄生。
“嗨，Sherlock，”不等他反應過來，她就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。“看見你們太好了。”她咯咯直笑。“你們這個樣子太甜蜜了。要不是我這麽了解你們的話，會以為你們才剛剛墜入情網呢。”
John這才想起來還沒有放開Sherlock的手，但已經太晚了，這讓他臉上熱辣辣的。他迅速放開手。
“把槲寄生給我吧，Harriet，”Sherlock帶著迷人的微笑說。她遞給他，仍然在咯咯笑著。他抿緊嘴巴拿進廚房去處理。
“Harry，”John壓低喉嚨說，“我決不會在你們面前吻他的。我們可不是耍把戲的讓你們尋開心。”
“婚禮上你們會接吻的。”Harry顯然笑得停不下來了。
John一臉嚴肅地看著她。“如果你再這樣笑，就不讓你參加婚禮。”
她好奇地看看他，強忍住笑。
“Sherlock的哥哥也在。你幹嘛不作個自我介紹呢？”John提了個建議。她和Mycroft旗鼓相當，應該讓他們享受一段非常充實的時光。
Sherlock很快就從廚房回來了，對John點了點頭。“沒了。”
“很好，”John松了一口氣，“不知道我們倆的家人哪個更不好對付。”
“應該是我這邊勝出，”Sherlock遠遠地看著他們倆，淡淡地說。
“沒錯，我也這麽想。”John忍不住笑了。
整個聚會份外的安靜，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。Mycroft和Harry你來我往，鬥個不亦樂乎，Sherlock暗自竊喜不已。不過，他信守諾言，自始至終都彬彬有禮，和藹可親。後來Lestrade來了，和Sherlock熱烈地談了兩個小時，談案子，談同僚，還拿他跟TobiasGregson之間的緊張關系開了一兩個玩笑。Sherlock在Kensington花園裏的一番話讓這兩個探長不得不在一起合作，這讓他們很不舒服。Sherlock甚至也邀請了Gregson，不巧的是那天晚上他有工作要做。後來，John註意到Lestrade費盡心機想和Mycroft搭話，可是Mycroft因為剛剛和Harry唇槍舌劍一場，把氣撒到了Lestrade頭上。總之一切都很有趣。這天晚上Sherlock笑了很多次，比他們倆在一起消磨的任何一個夜晚都要多。
那天夜裏，Sherlock沒有馬上跟著John上床就寢，John也沒有叫他。他又拉起了小提琴。琴聲憂郁深沈，John猜想可能是Sherlock自己寫的，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。他非常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，但又害怕一旦這麽做了可能會面臨的問題。那天晚上早些時候他就VictorTrevor這件事向Sherlock道了歉。可是，他們倆誰也沒提廚房裏的小插曲。害怕，他在心裏思忖，掂量著這兩個字。害怕確實是個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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